在路上--印度尼西亚婆罗摩火山印象

2008-11-24 15:00

 驻印尼使馆 赵雪斓
 

  为世界上岛屿最多的国家,素有"千岛之国"的美誉,荷兰著名作家穆尔达杜里曾将它们比喻为"镶嵌在赤道上的一串翡翠" 不仅如此,由于印尼地处"太平洋火环"(即太平洋盆地,由火山和海底断层组成的弧形板块),地质变化剧烈,亦被称为"火山天国" 印尼拥有超过4500座奥秘诡谲的火山,世界著名的十大活火山,印尼便占去了三座。 这些火山景观在印尼政府妥善规划之下,或成为保护区,或成为国家公园,完好地保留了境内丰富的地貌和自然环境原有的气魄。 其中最美丽的,莫过于婆罗摩火山。 婆罗摩火山卧东爪哇省会泗水东南,山高2393(7641英尺),位于"婆罗摩-腾格尔-斯摩鲁山区国家公园"内,是当地腾格尔部族神圣之地,也是印尼最神秘,最有活力的一座火山。   

 

  对于向往真实的人们,婆罗摩火山袒露着最原始的心迹,低语着痴痴无尽的时光演进。 历史也往往是由于转过了太多弯曲才变得丰富而又隐秘。 就是怀揣着这份向往与神秘,我们出发了。 点彩行走。   

  婆罗摩火山距泗水市约150公里,由于这一程路况崎岖,山路陡峭,不断盘旋向上,我们抵达下榻的COTTAGE酒店时,车程已近4小时。 静静跟在身后的夕阳似也倦了,靠在山头歇息,把最后的余辉从山头的树梢射下,恰如金色的琴弦,在山谷的暮霭里弹拨跳跃。 建在半山腰的这座小酒店,颇为别致典雅--印尼特色的建筑风格,尖尖屋顶铺着红红瓦片,在夕阳下更是静谧妩媚;酒店的房间依山而建,由围绕着山梁的曲曲折折折的木板阶梯相连;每个房间前还都精心布有一块平地,躺着两把睡椅,和着周围马蹄莲的香气,一路的疲惫,也就随着俯瞰的山势慢慢散了。   

  晚餐前,灰蒙蒙的山雾已铺天盖地在山谷里弥漫起来,我们一行人还是饶有兴致地沿着山路缓缓而上,伴着清冷的月光和悠扬的诵经声,探访这山间古朴的座座农家院落。 一路随处可见两层的独体小楼,各家车库里都停有颜色鲜艳的四驱吉普。 据当地人介绍,他们靠山吃山,这些年他们的生活水平明显改善了,是旅游业教会了他们如何致富,如,这种特殊的四驱吉普就是由当年他们的运货卡车改装而来,马力超强,特别适用于连续转弯180度坎坷山路,颇受游客们的青睐。 沿途,各家的炉灶里飘出的气味在空气里混合者,搅拌着,与夹杂草木燃烧的灰末一起向四处挥洒着传递着。   

  原来,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一切都可以那么那么的轻,轻得就像月亮旁丝丝缕缕的浮云。仰头望望山间里蓝灰色的天空,天空里俨然藏孕着一个淡淡的微笑。  

  婆罗摩火山最富魅力的景色是日出之时。游客要观赏日出美景,必须在繁星点点,夜雾仍浓的凌晨三时,摸黑向婆罗摩火山的天顶进发,轰隆隆的越野吉普车划破原本寂静的夜空。凌晨的婆罗摩火山,清寒袭人,可以想见,在地跨赤道的热带国家穿上久违的羽绒服,裹上厚厚的帽子围巾,也确是一份令人兴奋的别样经历。此外,为了充分御寒和防止高原反应,我们还专门买了瓶VODGA,并在火山公园山脚下的小店铺里补充了些滚烫的方便面和热茶。之后,一路拾级而上,来到海拔2700的观景平台。一片漆黑的山巅上,早已是人头攒动,虔诚地等待那喷薄的旭日。当黑暗与星辰渐渐隐退,灿烂的朝霞随即渲染了天际,婆罗摩火山的观景台上挤满了观日的人潮。人群,赶走了黎明前的凛冽寒冷。  

  由于我们11月的造访适逢印尼的雨季,雾气偏重,故当天我们并未领略那醉人的日出时刻,但庆幸的是,我们赶上了壮观的云海,那确是另外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晨曦中,由观景台往前眺望,视线所及,前后四座火山在云海缭绕里渐渐露出了容颜,恰成最完美的组合:左边是拥有巨大火山口的婆罗摩火山,兀自吐着硫磺白烟;右前方是呈椎形的巴托克火山(Batok,海拔2440);婆罗摩火山的正后方是平静的库尔西火山(Kursi,海拔2581),这三座火山同属腾格尔火山。视线再往远拉,高耸的塞美鲁火山(Semeru,海拔3676)间歇性地喷出浓浓的火山灰,如雾如岚。人们说,这每隔15分钟的喷发,是地球最动听最美丽的呼吸。  

  日出真短。一川烟草,彩霞满天。只这么一瞬。就自顾自地走了。  

  汽车再次向前,穿过一片由腾格尔火山爆发而形成的沙海,来到婆罗摩火山脚下。尚未下车,一群马夫聚拢车前,他们在马帮长老的组织下,秩序井然,由我们的抽签结果决定选谁家的马上山。据说这里的马儿都非常驯良,具有阿拉伯血统,每一匹马都有自己的主人,专门靠接送观光客上下火山口营生。选好马匹,马夫在前,拉着缰绳,一步深一步浅,艰难地在砂砾与岩浆凝固而成的凹凸不平的沙漠里跋涉,向正在冒着白烟的婆罗摩火山口走去。这一幕,至今回想起来,正是应了所谓"西风古道瘦马"

  

  蒸雾腾腾,漫无边际。平坦的沙地上,婆罗摩火山好像一只巨碗,慢慢凸现出来。越靠近火山口,硫磺的味道越浓。低头看看身下的瘦马,它也累得直喘粗气,终于,在攀登婆罗摩火上顶峰的最后247级台阶前马儿停下了脚步。于是,徒步,再接再厉。走几步,喘一喘,歇一歇,我们终于登上巨碗壁顶峰,站在了这座神秘的火山口的边缘,婆罗摩火山口直径10公里,边沿为直立的石壁,高350。火山烟乘着风势,发出轰轰的巨响,争先恐后从地底奔涌而出,喷出浓浓的白烟,只见在壮阔的巨碗底部,有一个黝黑的洞口,空中随风而舞的硫磺烟柱从这里生长,蔓延。脚下的泥土微微有些柔软,有些温暖。柔软温暖得又那么亲切真实,可以真切感觉到婆罗摩火山的体温,甚至听得见它那低沉得有点混浊的喘息。是的,它依然活着,只是暂时睡着了。  

  如同世界各地许多令人不可思议的地形景观总是充斥着不少神鬼传奇,终年硫烟不断的婆罗摩火山也不例外。关于婆罗摩火山的由来,世居在此的腾格尔族人始终流传着一段传说。不管故事是浪漫,是惊悚,难免牵强附会,这都是来自于人类无法征服大自然所产生的敬畏心理。婆罗摩火山,一直以来是庇佑一方的火山神,山脚下的一座小小的印度庙日复一日地诉说着这个传奇的故事。传说中一对久婚不孕的夫妇,得到火山神的眷顾,答应赐给他们子嗣,但条件是把最后一子奉献给火山神。夫妇答应了火山神,山神的允诺从此应验了。他们接二连三地生了25个孩子之后,就停止了生育。可是这最后一个儿子是那么的聪明可爱,夫妇怎么也不忍心将他交给山神。终于有一天,他们全家潜逃了。山神的威严岂容侵犯。山神震怒了,混沌顿开,灾难降临,滚烫的火山溶浆吞噬掉了那最小的生命。  

  村民们慑于山神的威仪,从此每年的爪哇历1214,月圆之时,由印度教长老主持仪式,将村里抽签挑选出的婴儿投入火山口中,形成了婆罗摩著名的"火山祭"。这就是被印度教徒命名为卡索多( Kasodo)火山祭的由来。这项习俗一直沿续到荷兰人统治印尼后,才因残害活婴的不仁道而改用牛,羊,鸡牲口代替。演变至今,婆罗摩火山祭已成为分散各地的滕格尔族印度教徒每年齐聚一堂的重要庆典,那一天,他们顶着自己栽种的植物和豢养的动物,把登上火山口的天阶挤得满满的,共同祈求火山神灵的平安保佑和庆祝丰收。  

  站在婆罗摩火山巨碗的最高端,晨曦已现东方。还是开始"火山祭"吧,将一束捆绑独特的鲜花用力抛入火山口,慰籍山神之余,也默默祈祷人世间的和平美好。回望山下的风景,细细观赏前来顶礼膜拜的人群,辨识流盼的眼神,散漫地想想心事,静静地酌饮大自然的点滴繁华与停滞,再默默地玩味历史寂寞,找寻人类共通的精神素质和心理状态。  

  大自然的雄浑与伟大,神奇与壮美仍在不停地书写。萦绕不去的还是--"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时间,空间,我们,在路上。